当天夜里,江挽歌一想到能回国公府就十分兴奋,叽叽喳喳地跟谢铭珂说着她以前的事,见他出神,就又不满地喊他:“谢铭珂,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?”
小姑娘说话尾调像是带着钩子,只消再一下就能轻松将谢铭珂的心给勾了去。
谢铭珂就着昏暗的烛火,直勾勾地看着江挽歌。
就算这是江挽歌营造出来的假象,他也认了。
哪怕她要杀了自已。
谢铭珂抬脚走到床边,影子将江挽歌拢在其中,她感受到了压迫感,却愿意全心全意地信任谢铭珂:“怎么啦?”
“我不想你骗我。”
“嗯?”
谢铭珂没有说话,只是抚上她的脸颊。
所以你不要骗我。
“睡吧。”
这还是江挽歌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睡在谢铭珂怀里,她往温暖的地方蹭了几下,察觉到落在颈后的手动了动,小声喊了一句:“铭珂。”
黑暗中传来谢铭珂的回应:“怎么了?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
谢铭珂呼吸一滞,总觉得江挽歌这句话意有所指,他强闭着眼,喉结滚动两下,再出声时声音哑了不少:“所以呢?”
“你能不能跟我讲讲战场上的事?”
谢铭珂:“……”
他没拒绝,只是轻声讲了起来。
战场上的凶险、乐趣,像是一幅画呈现在眼前。
谢铭珂突然讲到了一次出征,他被人刺穿了腰腹,幸运的是没有伤到要处,他保住了一条命。
他的叙述语气十分平缓,江挽歌的心却颤了颤,指尖轻缓地抚过他的腰腹,像是怕他疼。
谢铭珂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,身体骤然紧绷,浑身更是燥热起来:“小挽。”
江挽歌没搭理,直到触碰到一个狰狞伤疤的时候才停了下来,用带着哭腔的嗓音问道:“是这儿吗?”
“嗯。”
他抓着江挽歌的手腕,轻声安抚:“已经没事了。”
“怎么会没事?这得多疼啊。”
江挽歌是娇生惯养出来的,唯一受过最疼的伤势也就是被砍去四肢加鞭刑。
可谢铭珂的伤却大大小小,到处都是,甚至危及性命的伤也有不少。
得多疼啊,她根本想象不到。
听着江挽歌是为他而哭,谢铭珂心中虽然欢喜,可心疼总归是大过欢喜的:“真的没事了,乖宝,不哭了好不好?”
他哄人的语气很温柔,像潺潺流水,温柔得不像话。
江挽歌抱着他的脖子:“不会疼了,再也不会了。”
谢铭珂哄着她睡觉,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让她听关于战场上的事。
江挽歌入了梦。
梦里是高高的城墙,她看着自已像个人彘一样,被丢下高楼,然后——
“谢铭珂!不要!”
她的声音还是晚了一步,谢铭珂已经施展轻功迅速来到城墙下,稳稳接住江挽歌残缺的身子。
再然后,就是万箭。
她眼睁睁看着谢铭珂又一次被万箭穿心。
而死前,谢铭珂还在捂着她的眼睛,央求着:“不要看,乖宝,闭上眼,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江挽歌哭得很大声,摇着头去挣他的手。
如果可以的话,她希望这只手永远也挣不开,这样她就看不见谢铭珂睁着一双眼,至死都在温柔看她的场景。
他怕自已看到他的狼狈,她又何尝不是?
当日,飞雪落了满城,血花也开满了遍地。
那是她和谢铭珂的祭日,也是她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时候。
——
江挽歌又哭了,她好像做了噩梦,梦里还有自已。
谢铭珂抱着她哄,听着她一会儿喊不要,又一会儿哭着说她错了。
他实在没有办法,只能试图叫醒她。
可当他下定决心要开口的时候,却又从她口中听见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。
“沈知节……”我要杀了你!
然而谢铭珂没有听到后面那句,只是觉得一腔热血被浇了个彻底。
他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已,已经够了。
他得到的温情够多了。
是时候放手了。
“江挽歌,起来。”
江挽歌从噩梦中惊醒,发觉自已泪流满面,意识还停留在梦里。
她猛地抱住谢铭珂,哭喊着:“铭珂,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犯傻了,再也不了。”
“够了!”她这算什么?掩盖自已梦里梦见了其他男人的事实吗?
江挽歌一顿,啜泣着问他:“怎么了?”
“江挽歌,我累了。”
还不等她反应过来,又听谢铭珂道:“你既然这么喜欢沈知节,我会跟你和离,你嫁给他吧。”
只有他自已才知道,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有多不甘心!
把自已心爱之人拱手让人,他厌恶这样的自已!
“你说什么?”江挽歌现在才转过弯来,情绪激动地抓着谢铭珂的衣裳,“你要把我让给沈知节?!谢铭珂!”
“不用这么开心。”
江挽歌强忍着扇他一巴掌的冲动,深吸一口气:“我刚刚梦里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了?”
“没有。”
江挽歌都要被气笑了,自已想跟他好好沟通,他又不乐意!
“我没有要嫁给沈知节,他自命清高,怎么会看得上一个没了清白的女人?”
谢铭珂怒声道:“他敢?!他若是敢看不上你,我便踏平丞相府,给你一个交代!”
“谢铭珂。”江挽歌打断他的话,又去环住他的脖子,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谢铭珂: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江挽歌抿了下唇,亲了一下他的耳侧,语气缱绻缠绵:“我只要你。”
察觉到面前男人的身子紧绷,她又委屈地说:“真的,只要你,不会有别人了。”
谢铭珂想的是,就算江挽歌现在要他的命,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!
久久得不到回应,在江挽歌要后撤的时候,谢铭珂却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,吻上她的唇,强硬地侵略城池,攻占她的心房!
周遭气温逐渐升高,江挽歌衣裳半褪,露出肩上的暧昧吻痕。
气息缠绵间,谢铭珂轻咬着江挽歌的唇,低声喑哑道:“江挽歌,我不会放你走了。”
“一辈子都不会了。”
江挽歌轻笑一声,热情地回应着。
求之不得。